那天深夜,好友芳上我FB的聊天室和我聊死亡的話題。這是個大家都忌諱的話題,尤其跟一個重病患者,但我很高興有人願意跟我談。
她問:「有沒有想過死亡?對死亡有什麼看法?」其實,「死」在我腦中已經想過千百回了,尤其是病到煩的時候。常會想到是不是當初應該交代先生不要急救,或是怎麼自我了斷。是該跳樓?狂吃所有的安眠藥?自己關掉呼吸器?拿刀自殘而死?.......?但是,跳樓怕死相不夠優雅;在家自殺而亡,又擔心房子變兇宅賣不出去。那乾脆跑去外面死好了,但是成了無名屍,一大堆人來看認領,若是衣衫不整多糗啊(A型處女座的龜毛完美)。結論是:既然能自己自己搞死,表示自己可以動了,幹麻要死。
至於對「死」的看法,我說:「好死就別賴活著」。兩次瀕死的體驗,因是呼吸衰竭休克,很自然又沒任何痛苦。但兩次都沒看到傳說中的那道光,第一次自己醒過來了,第二次昏迷插管了一、兩天恢復清醒。表示我死期未到,但我曾經看到黑白無常(信主和兩次瀕死之前)站在房間門口對我微笑,所以有天我對先生說了謝謝。是主在保守我生命,讓我活下來了。可是照顧一個不能動又作氣切的病人是很辛苦的,又不曉得未來會併發什麼疾病。所以已交代醫囑,不要再做治療,就讓我安寧善終吧。
又聊到告別式的事情。芳說:「不曉得朋友們會如何說她?」原因是她的朋友的告別式辦得不好,她想如果朋友有知,應該會不高興吧。所以,她想若大限將至,要辦一個生前告別式。就我印象中,曾有個曹姓名媛就為自己辦了生前告別式,而薛岳再病況變差後舉辦了一場演唱會,也可算是生前告別式吧。能再生前道愛、道謝、道歉、道別,也有自己想要的告別式,挺好的。就作吧,感覺這樣才像妳的style。
至於我,則沒想要個告別式。因為是個龜毛又麻煩的病人,所以想回天家後就別再麻煩了,一切從簡就好。而且,能當個快樂的病人,此生足矣。所以不必為我的死而哭,也捨不得你們為我掉淚。所以,我把握每個可道謝的機會,幫我的人太多了,真的很謝謝你/妳們。當然,更要向先生和兒子說:「謝謝你們這十餘年的照顧、陪伴和寬容。」更要說:「對不起,做氣切後讓你們過著不自由和不正常的生活。」尤其是先生,因著照顧我沒有良好的睡眠和休息,搞得身上大小病痛不斷。芳,妳知道嗎?常常在想,當初若聽妳的話,我家雷公就不會這麼辛苦了。
還有一個不知名的國中同學要道歉。30年前大學畢業回家後,某天接到一封住址陌生的信。這是個國中同學寫來的信,先恭喜我大學畢業,接著說了些令我十分驚訝的事。但這位同學在信尾的署名「鬻西」,我不記得有這麼特殊名字的同學。我有回信給這位同學,但用了假借名,也不知住址是否真實。希望有天能撥開烏雲見明月讓我知道這同學是誰,這樣我才有辦法解釋並向同學道歉。
雖然我們對告別式有不同的看法,但我們倆有共同的想法就是火葬,並且把骨灰灑在海上。可是~可是,我要灑在東海岸的太平洋,而她想灑在南寮或西子灣的台灣海峽上。她說:「醬以後要互相拜訪可得游過大半個台灣呢。」對厚!我游泳技術不佳,可能要游很久才到。最後,我說:「那我灑在西子灣好了,畢竟這地方有我們年少時美好的共同回憶。」就這樣我們決定都灑在西子灣互相作伴。
可以體會芳為何要和我談這問題,我想這位朋友應該是她的好友再加上去年母親的離開,讓她一直在想死亡的問題。
在深夜談這麼驚悚的題目,好恐怖喔。NO~NO~NO~我們聊的輕鬆開心,要不是先生催我該睡了,可能還會聊下去呢。可能會聊要穿什麼衣服?我想好了哦,我會穿短袖旗袍是短上衣,是金黃色的(有次託小弟媳在大陸買的),再配牛仔褲和平底涼鞋,高雄熱嘛!會再配條特大號的羊毛披肩,否則冬天還是有點冷。裡面就穿奢華的Chantelle內衣吧,哈哈哈。
芳,人出生後就向生命的終點邁進,只是早或晚的問題。這種想法有點消極,卻是事實,所以別怕。我想說我先走時,妳最少要多活二十年,等我把我們的水晶宮都弄好了再來,知道嗎?!
